苗大夫是大夫，常年在医院工作，见惯了生死，虽然她向荆涛描述的这种病时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但还是难掩对罗炳义的担心，甚至有那么一刻的无力感。
这时，荆涛收到芮晓枫发过来的一条语音信息：荆总，孟助理在开车，他让我跟您汇报一下，我们已经出发，成员有我、孟助理和刘昆，第一站是福县养老院，我们商量的结果是暗访养老院，如果发现问题再找当地有关部门，如果没发现问题，就到刘大爷所在社区采访，从社会性方面入手。
芮晓枫没有说完，就发来了第二条，她说：到时会根据掌握的素材，来决定往下走的方向，现在我们都没有确切地采访路径，但从刘大爷孤独去世切入，揭示如今养老出现的诸多问题，以达到社会重视、政府部门重视，和家庭重视。
她说到这，又发来的第三条：总体思路大概就是这样，最后这个选题究竟做成什么样，目前我们没有底，还要看采访内容，到时再跟领导们汇报、探讨，完毕。
荆涛看完，想了想就给她回道：收到，路上注意安全，暗访时也要注意安全，你比他们经验多，多费心。我们的目的不是曝光，而是提醒社会各界重视养老问题，最后再找一两个养老工作做得好的单位进行报道，这些单位也可以是私人机构。媒体的作用就摆出问题，引起重视，督促落实，解决具体问题还是要依靠政府，所以要注重真实性和客观性。
芮晓枫很快回道：明白。
荆涛收起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将头靠在后面的墙上，他忽然想起多多跟妈妈说的那句话，说单位里有小姐姐喜欢他。
他不由地笑了，这个小东西，知道向着他说话，还别说，如果不是他这样说，昨天晚上的相亲他是躲不掉的，妈妈才不会善罢甘休呢。
别人喜欢不喜欢他，他不了解，但芮晓枫绝对不会喜欢他，因为他们认识时有一个不好的开始，她对他的偏见越深，他就越觉得这个人有意思。
芮晓枫长相不是那种很惊艳的人，而且在她身上缺少一些女孩子特有的温度，但她却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上班恪尽职守，私下却深居简出甚至超凡脱俗逃避红尘，她也有温度，她的温度表现在热爱生活，孝顺奶奶，非常小资且独立。
她的小资表现的不是情调上，而是具体的生活中，比如，她放下南方优渥的待遇，心甘情愿陪外婆享受慢生活，还表现热爱小动物上，冒着暑天去河滩给小动物采沙。
她的独立却能将任何人拒之千里之外，独立到没人能从她这里交换到什么，她有大局观，比如去西北采访，比如带伤继续留在野外……她从不屑与人争什么，有点不食人间却内心丰满，疏离世俗，无欲无求，有着表里如一的淡泊和冷静。
也可能是认识是从不愉快开始的，荆涛对芮晓枫就比对别人关注得多些。
他甩了甩头，不去想与眼前无关紧要的事，他看了看表，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了，按照苗大夫的说法，这个时候里面的大夫应该清楚肿瘤的性质了。
这一刻，他很希望苗大夫能回来，那样的话她就能通过内部渠道，知道结果了。
他往电梯间的方向张望着，进进出出的人中，没有苗大夫的身影，可能此时，苗大夫正在拯救另外的生命。
等荆涛回过头来，习惯地看向手术室上方的电子显示屏，意外看到罗炳义的名字消失了。
他立刻起身，来到门口，贴着门缝往里张望。
周围还有几位家属等在外面。
一位家属也凑过来，看了看说道：“什么都看不见，即便看见，也是里面的走廊。”
荆涛冲他笑了一下，离开门口。
有人说：最着急的是人等人，最要命的是人想人。此时他想，应该再加上一句：最忐忑焦急的就是手术室外的人。
这时，就听手术室传来开门声。
他回过头，就看见护士们推着一个病人出来，上方挂着输液袋，床上的一侧还带着呼吸机。
就听有人喊道：“16床罗炳义的家属。”
荆涛刚要喊“道”，就听另一名护士说：“别喊了，苗大夫抢救病人去了。”
荆涛迎上去，说道：“我是罗炳义家属。”
护士说：“手术做完了，现在要送ICU观察。”
荆涛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罗炳义，就见他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他忽然心一紧，俯下身，轻声叫道：“罗秘书长，罗秘书长……”
罗炳义的眼珠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护士说：“还在麻醉中。”
“多久能醒？”荆涛问道。
护士边走边说：“最多半个小时。”
荆涛突然拉住其中一名护士，小声问道：“护士，他的肿瘤是良性还是……”
护士说道：“放心吧，良性的。”
“真的？太好了！”荆涛悬着的心放下了。
护士笑了，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病床上的罗炳义有了意识，他的手抬起来，摆了一下，被护士放在床上，之后，他的嘴角似乎有了笑意。
也就算是说，罗炳义的意识在恢复，刚才的话他肯定听到了。
荆涛紧跟在他们身后，他的眼睛不离罗炳义的脸，就见罗炳义的手又抬了起来，这次护士没再按下他的手，而是直接进入不远处的重症监护室。
荆涛也跟着进去了，刚进去就被里面等候的医护人员拦住了：“先生请您到外面等候。”
荆涛只好退了出来。
他往四下一看，走廊的椅子上、地上，坐着病人家属。
这时，从里面出来一名大夫，问道：“罗炳义家属。”
“到！”荆涛声音很大，以至于把这名工作人员都逗笑了。
“这些需要缴费的单子，另外，病人在ICU期间，需要家属24小时守护，不能离开。”
荆涛接过单子，说道：“好的。请问，病人恢复意识了吗？”
“正在恢复，越来越清醒了。”
荆涛拿着这一沓缴费单，楼下收费处。
在排队等候缴费的过程中，荆涛给郑玉德发去一条信息：手术完毕，良性的，已经进入ICU观察。
郑玉德回道：收到，有情况随时沟通。
荆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