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赶到西县人民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我们的车驶进医院大门，跟在后面的救护车突然拉响了救护警报。李院长在车里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在夜色中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医院住院部大楼里跑出来，我们的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救护车呼啸着直接开到住院部门口。我们都从车里下来，李杰摇晃着脑袋伸了伸双臂。在过来迎接我们的医生中，一位戴眼镜的急忙走过来握着李院长的手道：“老师，一路劳顿，辛苦了。现在病人的高烧已经开始慢慢减退。张老师不亏是西北省妇科专业的第一专家，产后风在我们医院就没有医治康复的先例，今天拖张老师的福，我们医院的妇科专业又上一个台阶。我已经把您开的处方做了一个详细的记录，以便以后临床学习。”
“小刘，我们就不多逗留了，过来收了病人还得赶到省城去。这位是高寒，我的一位好朋友，病人就是他一个兄弟的老婆。”李院长指着我对那位小刘大夫道。我和小刘大夫相互寒暄了两声。我们就去了住院部值班室。我听见有人在楼道里叫喊值班护士的声音，省人民医院的院长去了地方小县城的医院，医院很乐意把一次不正规的深夜造访看做是上级领导的视察。我和李杰、王晨、甄琴、雅鱼在一位胖胖的护士的带领下到了一间病房。病房里桂芬躺在病床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趴在病床沿上睡眼朦胧，病床的另一边爬着一个看起来年龄比我大一点的男士，从他的面相看，他一定是桂芬的弟弟。桂芬慢慢地地在护士的叫声中睁开眼睛，她看见我们，甄琴急忙走过去握着桂芬的手笑着说：“桂芬嫂子难道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甄琴。”“我是雅鱼，呵呵，你吓死我们了，高寒把省城人民医院的院长和专家都请来给你看病，他们说你没事了，我们马上就能去云城。”雅鱼笑呵呵地道。
“我这不是做梦吧，甄琴真是你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桂芬仔细看了我们一眼哭泣着说。
甄琴擦了擦桂芬脸上的眼泪道：“坚强一点，这不没事了吗？”桂芬这才止住哭声，手指着甄琴对站在我身后的老太太道：“妈，这个姑娘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我们一起买菜的甄琴，你看他漂亮不漂亮？”“这姑娘长的真俊。”桂芬妈看着甄琴道。“那个就是甄琴的未婚夫高寒，可有本事了，在省城很有名。”桂芬指着我对她母亲道。我看了一眼甄琴和雅鱼，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东子快给他们找凳子让他们坐下来。”桂芬说完，李院长领着一群大夫走进来，“高寒你们先出去，我们给病人做个检查，如果她的病情容许，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李院长说完，我们从病房撤出来，我在楼道口点燃了一支香烟，刚吸了一口，看见王强急急忙忙从楼梯跑上来。“高寒，外面的车是不是你们的，走，到我家去，也好让我们村子里的人见见你的这阵势。”王强嘿嘿笑着说，我没有说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王强看，李杰在我身边做了一个打王强的手势，默不作声地又转身抽烟去了。“小孩呢？”甄琴瞪着眼睛对王强道。
“在二楼的201病房，我妈在那里看着呢。”王强胆怯地看着我们大家悄悄说。甄琴听王强说完拉着我的手，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手指间的香烟，把烟头弹进楼道里的不锈钢垃圾桶。随着甄琴下楼，在二楼病房里，我们带来的医生正给孩子做检查，王强的母亲悄悄地站在医生的身后，她看了我们一眼，我看见甄琴送给王强的母亲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王强的母亲很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大夫，孩子的病严重吗？”我们走进病房，我对大夫道。“孩子没什么大碍，这是谁的孩子，不到满月的婴儿就到处跑，这孩子得的是风寒，现在问题不大，不过要到省城医院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最后的诊断，这孩子太小了，就怕留下什么后遗诊，那就要影响孩子一辈子了。”医生很负责地说。
“大夫我求求你们救救这孩子吧，他可是我们老王家几代单传的骨血，你说现在计划生育抓得这么紧，要是再生也不一定就能生男孩啊。我老了，死了没什么打紧的，可是这孩子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可是我们全家的命。”王强的母亲哭着乞求大夫。正在做检查的答复转身看了一眼老太太说：“你先出去，不要妨碍我们给孩子做检查。”王强的母亲这才止住眼泪走出病房，我看见王强的母亲在楼道里接起她的衣襟从衣服下面的衣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王强道：“我这里还有五千了，我看满月酒是办不成了。你说，都把日子定了，现在丢人显眼了，你说说我这叫造了什么孽？我们就不能顺顺利利地风光几天，现在你是把男孩生下了，我们家也有后了，可是你那弱不禁风的媳妇不争气啊，没有办法。孩子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王强的母亲莫不伤心地说。我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继续听他们的窃窃私语。和甄琴、雅鱼、李杰、王晨一起下楼回到车里。小王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他听见我们上车后关车门的声音。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道：“是不是要走了？”“抽支烟醒个神，医生正给病人做检查。半个小时就可以走。”我说。“这病的是谁？让你亲自跑一趟，面子这么大。”小王笑了笑对我道。“是一个以前和我共过患难的人的老婆。都是兄弟不能不管。”我吸了一口香烟说。甄琴看了一眼雅鱼手里的香烟，慢慢地把车窗摇下去，“这车里面就是个烟囱，我在这里待不住了，我要出去，”甄琴说完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从我给坤哥当司机以来，我就见过一个人敢在坤哥的车里抽烟。就是高哥，我没有见过第二个人在坤哥的车里吸过烟。”小王说。“这么说我是在坤哥车里吸烟的第二人了。”小王说完李杰笑着道。
小王在夜色中看了一眼李杰传过来一声我们无法看得见表情的笑声。
“高寒，能不能让你的车去我家一趟带些吃的。”王强悄悄走到我身边说。“滚，你不是回家给你儿子过满月吗，有种一个人背着我们自己回来，你就有种把东西背到省城去。妈的，无义虫。”李杰骂道。我转身问王强“从你家到这里要多长时间？”“二十分钟，就可以。”王强急忙说。我让李杰和王晨跟着王强坐着吴宝坤的越野车去了王强家。看着车消失在夜色中，我吸了一口香烟，对甄琴说：“困吗？”“哪有心思困啊，看见桂芬真可怜。差点性命不保。”甄琴莫不伤感地回答我。我伸手摸了摸甄琴的头。李院长带着几个护士医生推着救护担架从住院部出来，桂芬被装进救护车，一位云城医院的医生抱着孩子在几个护士的帮扶下钻进救护车。我急忙过去，握住息县人民医院院长的手感谢医院对桂芬的救命之恩。桂芬的母亲站在救护车后门边对我说：“小高，我能跟着你们去吗，我还是对桂芬有点不放心，我去照顾她，”我听完桂芬母亲的话思索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躺在救护车上的桂芬，点了点头。然后让她上了救护车。